爱书包网 - 玄幻小说 - 择天记在线阅读 -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周第一季(下)

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周第一季(下)

        无数道剑光从藏锋剑鞘里喷涌而出,向着那片血海轰击过去。  或者凄厉或者沉闷的撞击声与切割声,不分先后的响了起来,刺眼的光亮照亮了幽暗的小院,将断的墙壁,伤痕累累的海棠树,照亮了粘稠的血海,也照亮了周通那张苍白的脸。



        群剑仿佛无数颗陨石自天而降,带着令人惊栗的光与热,不停地向着那片血色与威压里刺去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的境界已至聚星巅峰,事先对陈长生的手段早已预备,陈长生的慧剑无法找到真正的漏洞,反而被其所制,但他的星域又如何承受得住如此多剑的轰击?再如何近乎完美终究不是真正的完美,只要有漏洞,那么便一定会被刺穿!



        那片血海凝成的血球,将锋利无双的无垢剑困在其间,在无数道剑光的冲击下,却开始呈现出败裂的迹象。



        啪的一声轻响,就像盛满了酒水的皮囊被锋利的剑刺破,又像是窗户纸被手指轻轻捅破。



        血海破了!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,眼瞳变得愈发幽深,最深处看到了一抹恐惧的意味。



        无数道剑光穿越血海,带着森然的剑意,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!



        凄厉的剑割声中,无数道真正的鲜血迸射进夜色里,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愤怒而痛苦的厉啸。



        瞬息之间,周通的身上便多出了数百道剑痕,鲜血从那些剑痕里流了出来,甚至隐隐可以看到森然的白骨!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知道陈长生有很多把剑,也想过他可能把剑放在那把名为藏锋的剑鞘里,但他怎样也想不到,陈长生居然有能力同时操控这么多把剑!



        要知道这些剑都是在世间曾经享有赫赫凶名的传世之剑,凭什么被一个刚刚晋入聚星初境的少年所驭使?



        鲜血在夜色庭院里狂喷着,流到破裂的青石地面上,也流进了那片看似虚幻的血海星域里。



        那片血海被破,但没有散掉,反而随着周通真血的流入变得更加狂暴。血腥意味更加浓裂。



        一只手从血海里伸了出来,从夜色里伸了出来那是周通的左手,他的手掌上面已经出现了无数道裂口,皮肉绽翻,鲜血涂染,甚至中食二指上的血肉全部都已经被剑意削掉,只剩下白骨。看着异常恐怖可怕。



        就像他在这片庭院地底的大狱里经常看见的那些囚徒的惨状……



        骨肉尽破的手在夜风里微微颤抖着,仿佛随时可能断裂。却依然坚狠地向前,伸向陈长生的咽喉。



        血海出白骨!



        在数千道剑光的轰击下,周通身受重伤,但竟然没有当场死去,还有再战的能力!



        他飘在空中,浑身是血,大红官袍早已湿透,不停向地面滴着血。



        大红官袍的正面早已被剑意撕的破烂无比,露出了里面的事物。



        那不是他的身体。而是一件明亮至极、带着淡淡神圣意味的软甲,软甲上靠着胸腹的地方,有一个肉眼极难发现的小洞。



        陈长生眼瞳微缩,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……那是天海家的至宝:六御神甲!



        六御神甲上面那个极细小的剑洞,就是去年秋天,他在国教学院门前亲手刺穿的。



        无垢剑可以破掉六御神甲,不代表别的名剑也有相同的能力。



        六御神甲作为百器榜上最著名的软甲。甚至可能说接近神器的效能,成功地替周通挡住了数千道剑光里的大部分!



        这件神甲为何会在周通的身上?



        那只如白骨般的左手穿破夜色与血海,向陈长生的咽喉抓去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阴森而暴怒的声音在陈长生的识海里响起:“你以为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!”



        染满鲜血的大红官袍在破烂的庭院里狂舞着,向四周洒着鲜血,以及愤怒怨毒的情绪。



        血海恐怖的威压,笼罩着场间。



        那数千道明亮的剑光破血海而出。直飞夜空,无法即刻归来。



        陈长生耶识步动,连续退后!

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苦海难渡,血海也同样如此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身影再如何变幻莫测,最终却依然还是停留在原地,无垢剑依然无法脱离周通的手。



        喀喇一声闷响。那只滴血的白骨手握在了陈长生的咽喉上。



        纵使浴过龙血的身躯,也无法承受这血海骨爪的全力一击,陈长生的喉骨尽碎,却没有一滴血漏出来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站在他的身前,官袍里满是腥臭的血味,就像是湿漉漉的沼泽,令人闻之欲睹。



        陈长生的脸很苍白,眼睛却很明亮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的脸很苍白,眼神很幽然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开战至今,他们两个人隔得最近的一次,不过咫尺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场惨烈的战斗就到此为止了吗?



        不,陈长生不这样认为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也不会这样想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是这个世界上杀人最多的人,见过最多死亡,所以他最怕死,他不想死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一生谨慎,不会漏过任何细节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不知道陈长生会来杀自己,但这数十年里,随时都有人来杀他,所以他时刻准备着。



        直到陈长生出现在这座曾经开满海棠花的庭院,他的那些谨慎与准备都起了作用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陈长生有多少本事,有多少奇遇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苏离传给陈长生的三剑,他知道陈长生从周园里带出来无数把剑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自然有相应的手段,比如血海星域变成掌心的血球,比如他在大红官袍下藏着的这件六御神甲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全部吗?不,他知道陈长生应该还有压箱底的东西,比如落落殿下当年赐给他的那些法器,比如苏离可能留给他了一些保命的本事,比如教宗陛下赐给他的那根神杖,那么他自然也还隐藏着相应的最强手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哪怕身受重伤,血肉惨被剑光切碎,依然没有动用自己最强的手段,因为他一直记得那根神杖。



        那根代表着国教权柄的神杖,那根传说中有开天辟地之能的神杖。



        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,我带着残酷的命运已经扼住了你的咽喉。你还等什么呢?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的眼瞳变得异常幽深,像某种妖兽一般缩小,仿佛要变成一道直线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就在下一刻,陈长生便会动用国教神杖,做出最具决定性的一击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等待着那片光明到来的瞬间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

        无数道剑光穿透血海,直飞夜穹,尚未归来。



        血淋淋的白骨手。扼住了陈长生的咽喉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刻,也是周通离他最近的一刻。



        陈长生等的就是这一刻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出手了。



        正如周通所料。他一出手便是一片光明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的脸色被那片光明照耀的异常苍白,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与惊惧的神色,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。



        血红色的官袍在光明之下泛着妖异的光泽,鲜血滴嗒声里,一件带着悠远古老气息的法器,从他的袖子里飘了出来,拦在了那片光明之前那是一面镜子,古老的气息里带着几分神秘,镜面平滑如水。仿佛能够反射一切光明。



        陈长生如果能够识得这面铜镜,就会知道,这面铜镜即便无法完全抵挡国教神杖的光明,但足以替周通争取一段时间。



        只需要最短的一段时间,那只滴着血的骨手,便可以把他的头从颈上拧下来。

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眼眸里的幽深被光明驱散。露出了一抹惊恐。

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来到他身前的光明并不是一片,而是一道。



        一道无比明亮的亮光,在他的眼中闪过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哪里来的光?



        不是正在疾速飞回的剑光。



        同样也不是国教神杖散发的神圣光明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道光是那样的纯净,没有任何杂质,唯因此,又显得那般的可怕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道光决然。暴烈,惊艳。



        周通的眼睛最先看到这道光,于是他的睫毛断了,紧接着,眼瞳上也出现了一道血线,从中而断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从他袖中飘出的那面铜镜,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。从中而断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道暴烈的刀光仿佛起于夜穹,落于黄泉,斩中了他。



        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,从他满是血渍的唇间迸发出来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带着的无数法器纷纷自爆,庭院间仿佛放起了烟花,然而,却依然无法阻止那道光的落下。



        大红官袍惊惧地狂舞,他的身体变成一道幽暗的影子,向庭院深处狂退,却依然避不开这道光的落下。



        那道光照在了他的身上。



        六御神甲的系带就此断裂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耳垂断落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肩膀断开。

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左臂断开。



        那道明亮的光之前,所有的事物,甚至就连其余光源散发的光以及夜风,都随之而断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道光是一道刀光。



        刀光落下,一道清晰且笔直的血痕,在周通的脸上与身上出现,从他的左眼一直延展到肋下。



        擦的一声轻响,他的眼睛里飙出一道血花,左脸颊随风剥落,左肩被切削,左臂落在了地面。



        然后,他才重重地摔落到了地上,喷出了一口浓至化不开的稠血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什么刀?



        陈长生向废墟里走了过去,手里握着那把刀。

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他离开国教学院之前,在灶房里拿的一把菜刀。

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最可怕的刀。



        此刀之前,无论山川还是河流,必将两断。



        一刀两断。